【宽辛/宽心相向相照】(中)——河北路篇(3)

或许期待已久的时刻到了(并没有),但两人时隔五年最终还是见面了。不知短短五年,对入仕的王宽,对漂泊的元仲辛会产生什么影响呢?


       王宽吃完王二送来的饭草草睡下。

       正是子时,万籁俱静,夜色正浓。王宽一身夜行衣在黑暗中疾驰,他穿过排排石房,最终在正厅的后院停下。后院仍有一间房亮着灯,烛光将一个臃肿的身形投影在窗纸上。王宽伏在后院的房瓦上,正欲起身飞下,却见房间里的身影一颤,紧接着,烛光熄灭,后院被黑夜吞噬。

       安寨里有高手。这是王宽万万没想到的。在秘阁出任务的几年,极大的提高了王宽的武艺,虽不敢称高超,但在一个农民起事的寨子里总是难遇对手的。莫非是在做官的几年里荒废了武艺,有所退步?王宽暗觉不妙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宽屏息凝神伏在房顶上一动不动,在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。

忽然“啪!”一声轻响,王宽立刻全身肌肉都绷紧着,如一只伏击的豹子一般蓄势而发。却见那间房亮了灯,橘黄的光晕一霎那泼洒在庭院里,给人温馨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这是……放过我了?王宽不敢再逗留,他立马转身,消失在黑夜里。

 

       元仲辛挪了挪被厚衣服裹得臃肿的身躯,一点一点地尝试辨认出前朝留下来的古籍上的文字。但奈何时间久远,保管不善,许多字迹已经风化的模糊不清,难以辨认。正当元仲辛为之发愁时,他感知到人的靠近,气息虽然很弱,但他依旧能感知出来。

      那人一直没有其他动作,元仲辛当即便吹熄了蜡烛,观察那人的反应。但是那人依旧没动作,元仲辛乏了,想着反正都是来探安寨底细的,何苦给自己在暗处树个敌人呢?于是又点亮了蜡烛,放了那人一马。待那人的气息完全消失,元仲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,收紧了身上的衣服继续投入古籍的研究。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,王宽成功地染上了风寒。

    “不打紧,不打紧!我们山头山货多,大元先生你去我们大夫那整几贴药,在多穿一点,夫人我保证你几天内就好了!”田夫人说着,又往王宽手里塞了件厚衣裳。“王二!快带王先生去大夫那看看!还有,给王先生多添床被褥!”

       王二连声答应,看向王宽眼中带着内疚,“对不起啊,王先生,是我没有照顾好你,是我考虑不当!害先生你染了风寒!对不起!”“去我师傅那去看,我保证他医你肯定药到病除!”

       王宽连连咳嗽,他向王二摆了摆手,表示自己没事。待终于缓过来,深吸一口,对王二说,“王二兄弟不要内疚,是我自己没有添置衣服,高估了自己的身体!不要紧,小兄弟你不要再自责。”

       王二红了眼眶,他沉默地带着王宽向大夫住所走去。这次风寒本就是昨晚穿着一身单薄的夜行衣在晚上四处走染上的。王宽为了缓和气氛,便向王二发问,“王小兄弟,田夫人唤我大元,是为何?”

     “这个啊......”王二沉默一会,接着眼睛一亮,“因为寨里有两个元啊!一个大元,就是先生你的字;另一个是小元,是我师傅的姓。这是田夫人专门为你们俩取的!说到我师傅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姓元……是吗?王宽闻言身心皆一震,他伫立着久久没有动作。直到走了老远的王二传来了呼唤声,“王先生!王先生……”王宽猛得惊醒,他深深注视着两人前进的方向,眼中酝酿着惊喜、急切、怯懦、无奈、庆幸,还有浓烈的翻腾着的深情。

      元仲辛就在那。他相信。他笃定。

     王宽大跨步追上王二,带着迫不及待,精神抖擞如大病初愈。

       两人在一栋石房前停下。石房门口排着一列长队,或染病的或受伤的,但是在队伍末尾站着三四个年轻女子,她们左手拿着竹篮子,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什么。她们面色红润,说话声音大而有劲,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。王宽走到几人的后面排队,王二看了看王宽想着也不能帮到什么,便冲王宽挥了挥手,“王先生!我去前面帮我师傅了!”

       那女子闻声转过头来,看到王宽都忍不住娇笑起来,“怎么最近寨子里来的男子一个比一个俊俏啊!”

      "姐啊,里面那位搞不定,这边面前这位也不赖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妹啊,你说的轻松,我觉得这边这个更难搞定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喜欢就要抓紧!不要再放手了,你怎么知道这次放手,还会有下次机会再让你抓紧?”

       乡下女子大都直爽豪放,谈起这些闺房事来毫不避讳,倒是引得一旁的王宽有些不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队伍在逐渐缩短,太阳也接近隅中。到了石房的门槛了,王宽前面的几个女子一窝蜂的涌进去,把里面的那位元大夫围的死死。王宽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从人墙后传来,“姑娘!我都跟你说了!害心痛它不是病,就是你自个难受出来的!你平时里多去后山走走,自然就不痛。”

    “小元大夫,我是真的疼啊!你看……”

    “王二!”

      王二的声音应声出现,他劝走了几个女子,露出元大夫的全貌。

       只见那大夫啊唇红齿白,高鼻梁眉目深邃,额前的一绺卷发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,带着胡人西域特色。那元大夫颇不耐烦地看向王二,机敏灵动的双眼正睁圆了,怒视着王二,“你下次再不主动把她们赶走,信不信我把你逐出师门!”王二憨憨一笑,“我这不是看到师傅单身那么多年,总是要找个人陪着你啊。当然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留在安寨,在这里成家,扎根。”

     “去去去,管事都管到你师傅头上来了吗?快去做事!”元仲辛佯怒地拍开王二,低下头执笔要写什么。

      有人走到了他面前,他头也不抬,大声问道:“名字!”

    “王元。”王宽注视着元仲辛,语气说不出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元仲辛呆滞了一下,也没抬头,继续问到,“得了什么病?”

    “风寒。”王宽答到。

    “哟……”元仲辛立马截住话头转而来了句,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去后头叫王二给你熬几碗桂枝汤喝喝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大夫。敢请教大夫尊姓?”

    “好说!免贵姓元,单名一个大字。”

    “元,元大夫?”王宽微微讶异。

    “诶!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?”

    “王元。”王宽轻轻地答。

    “好名字!”元仲辛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四下静悄悄的,仲春的香甜在空中发酵,醉人心肺。两人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。一人眉目含笑地凝视着坐着的那人,坐下的那人只顾埋头伏案,笔头来回不止。

    “这安寨真是一个好地方。”王宽说话了。

       元仲辛暗道不好,自己滞留在此地,没能给王宽寄封信报个平安,怕会让王宽生气,以为是自己留恋忘返。不对!我为什么要给王宽写信报平安呢?

       元仲辛终于抬起来头,直视着王宽,痞痞一笑,“嘿嘿!王先生也觉得此处是个好地方吧!”

       王宽勾了勾眉,心绪有些微妙,一句“你想留在这”的话差点脱口而出,被王宽咬唇咽下了。自己,好像,没有什么立场问这样的话……

       房间里又沉寂了。元仲辛见王宽被自己噎得说不出也不大开心,他觉得两人的对话不该是这样的。至少在以前,两人都陷入沉默的情形是少之又少的。似乎,有什么东西在两人漫长的分别中,改变了。

     “桂枝汤来喽!”王二端着一碗药汤走进厅堂里,打破了方才的尴尬。

     “不错嘛王二,你怎么知道去做桂枝汤?”元仲辛避开了王宽的目光,走上前接过药汤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王先生因为我病了嘛……我总得干点什么来补偿王先生啊!”王二挠了挠头,憨憨一笑。

      元仲辛也不知怎么的,沉默地从王二手中端过桂枝汤,送到王宽面前,“王先生请慢用!”

      王宽笑了,他轻声问道,“这汤这么烫,我怎么喝?”

   “王宽!你……”元仲辛抬头瞪着王宽。

   “我,虽染风寒却不至于手脚无力,元大夫给我一把汤匙就可以了。”王宽含着笑。元仲辛想来自己被王宽摆了一道本该生气,但是这感觉如此久违,令他想起了曾经七斋的时光,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!王宽,这感觉久违啦!”元仲辛说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回去看看?”

    “很快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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